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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师送我“文学典”

我考中先秦两汉文学研究生后,因为宋元专业的没有招够,考虑到将来留校充实教学队伍,系上希望我去学宋元部分,我觉得可以,于是宋汉濯先生就成了我的导师。

宋先生四十年代执教于四川、云南,他早呈文才,每有散文佳作刊于报端,曾任重庆文联委员,著有《南行心影》一书,当时曾引起过同乡、同学任继愈、阴法魯对他的羡慕。在谈到后半生的岁月蹉跎时,他有深深的感喟:“他们都大器晚成啊!"文革中西大造反派派人到宋先生曾经供职的单位调查他时,一说名字,那单位人相互兑问:“是不是那个多才多艺的人?”人事苍桑,至此时对此问可发一噱,但也见出先生当年风彩之一斑。

先生家规极严,甚至有些过火,不准儿子留长发,不许穿牛仔服。我几次去看望先生,有时会发现他的儿子从他门口经过时,脚步放得很轻,只怕惊动了先生。

有一次闲聊,聊到藏书这个话题,他给我讲起文革中的一件事。有几个红卫兵到一个老师处去操家,路过宋先生门口,看到他家有不少书,就回去拉来一个三轮车,把大部分书拉走了。到文革后期还书时,却只还了一部分。宋先生说着就要送我一部书,我推拒不要,说:“ 驎生(他儿子)在师大上中文系正好用得上。” 他却执意要送我,硬说驎生用不上。我推不掉,最后还是收了。这部书是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完整的《文学典》线装本,共二百五十九卷,连同目录一册,共二十三册。因为珍惜,一直藏着没有阅读,现在拿出来翻开一看,有许多当年可得启迪的宝贵文字,如今无力搞研究了,发现徒劳,悔恨晚矣!

恩师逝世时,我撰了三副挽联以怀念:

南行川黔滋兰九畹留心影

北征秦陇树蕙百畞遗萍踪

江汉以濯秋阳以暴吾师皜皜难尚

坠露而饮落英而餐乃生孜孜继追

仰师德而效之弃名利为敝屣

见贤俊以齐焉视富贵如浮云